鸩鲤

娱乐圈paro，伞修公然出柜（啥）。HE撒糖，叫我亲妈。

荒废了一学期我终于想起来，哦，自己还是得写点东西（

断断续续写的，写到一半回头看想删文档【。】懒得修直接发了（（

光阴

 

[壹。]

 

——少年安静地倒在马路转角。

摔到不远处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通话还在继续。然而上天似乎连一个接电话的力气都吝惜给予，他只能带着一点点遗憾和对未来未尽的梦，缓缓在血泊中闭上眼睛。

——眼瞳中常亮的星光，最终熄灭。

 

[贰。]

 

画面戛然而止。

叶修从舒适的靠垫中爬起来，拉开窗帘。冬日里的寒风顺着窗缝渗漏进来，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伸手关严窗户，又点了支烟。

他已经在H市待了足够长的时间，从十五岁离家，到如今可以说是功成名就的二十七岁。这里的冬季少有雪落，街上却四处流窜着湿哒哒的寒风，让他更偏向于窝在自己房间里，不愿踏出家门一步。

“你又通宵了？满屋子速溶咖啡味。”

推开门走进来的青年无奈地笑了笑，面孔和屏幕画面里倒在血泊中的人如出一辙。他的头发带着栗色，长腿跨过一地的狼藉走到叶修身边，顺手递给他一个冒着袅袅热气的杯子，眼瞳中有暖洋洋的光。

叶修含糊地应了一声，右手接过那杯热茶，左手依然夹着烟没放下。苏沐秋自顾自地低头从桌子角落摸出一盒烟，抽出里面最后一支，凑到叶修面前就着他的火星点上。他做这一系列动作极其自然，好像他才是两人之中烟瘾更大的那个。

“你怎么也抽起烟来了？”叶修声线本就偏低，通宵之后更是显出一丝哑，听起来喉咙痒痒的。

“我这不是看到叶修大导演状态不对吗？”苏沐秋摊了摊手，侧身讲一半重量放在窗台上，“怎么了？片子最后剪出来的效果不好吗。”

他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叶修沉默着吐出一口烟，扭过头看着他。有红血丝的眼睛在灰白烟缕后看起来雾蒙蒙的，并不真切。

“好啊，就是太好了，太像了。”

——让人仿佛觉得自己并不置身于现实。

苏沐秋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回答，伸手抽走了叶修手里的烟，直接吻了上去。叶修在他的脸靠近的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直到苏沐秋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脸，唇瓣像鱼和水一样黏在一起，对方的口腔里有股子淡淡的烟味，和自己惯抽的香烟一模一样。

然后他听见嘴唇缝隙中漏出来的，泡沫般模糊的声音。

——“哪里像了，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叁。]

 

【哎呀你说错了！这场戏明明就该我这么演，那个配角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难怪导演骂了他这么多次……】

【你等着啊！我一定会比你更好！】

【我们俩怎么可能一直是最佳龙套组合，总有一天会成为最佳主演拍档的对不对啊叶大大？】

那时候他们在各个剧组来回奔波。炎炎夏日戏服又厚又重，出门的时候是天蒙蒙亮，偶尔回来的时候明月高悬，便宜的公共澡堂早已关门，只好一身臭汗地在出租屋里躺下，一边赶着蚊虫一边彼此嫌弃；到了寒风凛冽的冬天，更是一起缩在被子下面，即便抱着彼此互相取暖，仍然冻得瑟瑟发抖。

镜头是他的眼睛，映出栗发少年的样子。穿着廉价劣质的T恤短裤，盘着腿窝在狭小闷热的租屋里，背后的百叶窗关不严实，漏下丝丝缕缕金黄的细碎光影。少年逆着光嘴角带笑，目光灼灼，竟比外面的晨辉还要明亮。

【就这么说好了，要一起成为最好的演员，最好的搭档。】

——可是最好的搭档，后来怎么就少了一个人呢？

混乱。

车祸。

然后分离。

他抱住怀中的少女，面无表情。

耳边还是医生冷静的通知。

抢救室里那个，和他约定好一起做最好的搭档的人，他再也见不到了。

一个人坐在走廊里，哭的像个傻瓜。

 

“你一昏迷就昏迷了五年。”叶修的头枕在苏沐秋腿上。

五年的时间很长，足够叶修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足够苏沐橙迅速地成长起来。

五年的时间又很短，短的让苏沐秋醒来之后，觉得过往如黄粱一梦。

眼前的青年比过去要高了一些，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胡子没来得及刮，眼下还有一层青色。十几岁的五官长开了，眉眼的线条流畅锐利，和以前截然不同。

但这些一点也不妨碍苏沐秋认出他。

他们十五岁的盛夏相遇，十七岁的隆冬分离。他吻过他的眉梢和眼角，他熟悉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从他们相遇到分离期间八百多个日夜朝夕相对，亲密地像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苏沐秋低头看他，叶修的眼睛里晶晶亮亮，像汩汩流淌的河。

叶修几乎没有提起过这些事情。在自己醒来，到复建出院，顺理成章地搬到他家里一起生活，叶修表现地都极其自然，像两人之间完全没有这五年的空白。

因为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好。

这个圈子对新人并不宽容，他一边维持苏沐秋的治疗所需，一边支撑苏沐橙完成学业，在短短五年的时间打拼到他当时的地位，实属不易。起早贪黑，压力大到烟不离手，直到如今还留有当时的旧毛病并未彻底痊愈。

苏沐秋不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也不问眼前他为何忽然提起旧事。

“久等啦，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睡吧，好好休息。”

 

无论回想多少次，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啧，你哭的真难看。】

那时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少年，几小时前还被宣布了抢救无效无力回天。现在却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一如既往的清俊眉眼，嘲讽的口吻好像只是平时的斗嘴。

【你……】

【我也不知道我是死了还是活着，总之我回来啦——】

少年还是少年。

——不过只有他一人能看见。

 

[肆。]

 

《光阴》这部电影，从宣传的第一部开始，就获得了无数瞩目。

叶修苏沐秋苏沐橙主演，叶修导演，王杰希编剧……这种堪称全明星级别的阵容，更别提“最佳搭档”的光环加成。初版宣传海报是双主角，叶修和苏沐秋背对背站在画面两端——叶修微微弓着腰低头，几乎没怎么化妆，下巴上还有残留的胡茬，就是他如今的样子；而苏沐秋染了栗金色的头发，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仰着头，是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全黑背景中打下暖色系的光，两人之间旋转飘散着鎏金的时光砂砾。

王杰希在采访中透露，这是一部基于主演过去经历而写出的电影，和娱乐圈背景有关系，却是部不折不扣的文艺片，“唔，当然，主演的身份设定，我们做了一些艺术性的改动。”然而无论资深的娱记如何挖掘，再从他嘴里套不出一丝更进一步的信息。至于三位主演，在宣传活动上穿着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和礼服裙，叶修苏沐秋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女神苏沐橙温温和和但是滴水不漏，一场记者招待会下来竟然一点有用的剧透都没有。

叶修出道十年，苏沐秋出道三年，但这两人在这三年内媒体的视线里，几乎形影不离，关于两人的传言早已甚嚣尘上。娱记们想了半天，只能拿叶修出道十周年的电影纪念作，和两人初次荧屏双主演合作，以及这么多年二位的谣言来八一八。

到万众期待电影上映的时候，很多人慕名而去，哭着从电影院出来。

 

【也许我太想你了就自己回来啦——】

他从最底层挣扎到最一线的演员圈子，一路坎坷直至一夕间万众瞩目，从此与默默无闻告别，盛名不断。

他骤然从神坛跌落，公司改组新人上位，数年积累一下子烟消云散，为数不少的评论家认为他已然垂垂老去，不堪盛名。

大起大落，几度沉浮，只有他一人能看见的少年，从始至终一直陪在他身边，让他如坠梦中，好像少年本就在他身边，不曾离开，不曾死去。

——只是不会长大，永远年轻。

【没关系，只不过从头再来罢了。】

【虽然别人都不知道，但我还一直是，你最好的搭档啊。】

终于他携剑披甲，以睥睨之势重归神坛，重新握住那个至高无上的奖杯，取回了曾经失去的荣耀。颁奖仪式的夜晚，谁也看不见的少年和他一起走进了耀眼的舞台灯光，与他一起握住了晶莹剔透的奖杯。

【恭喜你啦。】

彼时正是炎炎暑季，通宵之后的晨曦和绿荫，像极了他们初遇的那个盛夏。少年靠在窗边，眉眼如旧。

【为什么会回来呢？】

他以为少年执着于未尽的梦想，为此将少年和自己两份希望扛在肩上，去追逐那份最高的荣耀。但若是这样，那在他初次登上最高的舞台之时，少年便已了无遗憾，理应自行消散而去。

【本来以为是想看看最高的地方，后来就变成了想陪你一起。】

【在你登上那个颁奖台之后，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没能和你一起取得那份荣耀。】

【或许接下来还要遗憾，不能和你一起继续走下去。】

——我还是想继续陪在你身边，陪你在家看剧本对戏琢磨角色性格，陪你走各种各样颁奖仪式的红毯，陪你一起举起奖杯，陪你走过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直到垂垂老矣，被时光遗忘。

——但无论怎样，我都是从光阴河流回溯而来的，已经死去的时间残像。

所以就此告别吧。

【再见。】

少年亲吻他的嘴角，笑影融化在光里。

 

[伍。]

 

作为一部文艺片，《光阴》的票房成绩着实令人惊讶，甚至引起了短期的话题讨论，占据各大论坛平台热搜榜单长达数日。

最终金狮奖的颁奖晚会上，叶修苏沐秋分别斩获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两人都是一身西装，并排站在星光熠熠的舞台中央，和影片中别人都看不见的苏沐秋站在舞台上和叶修一起举起奖杯那一幕，如出一辙。

——那是真实存在的苏沐秋和叶修，而非流淌光阴中静止的执念残像。

 

主持人问起当时为何想要拍这一部类似自传性质的电影时，叶修接过了话筒：“你和大眼脑洞差不多嘛，当时他编剧的时候也问过我。”

在现场一片哄笑声中，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一个礼物。”

他身侧的苏沐秋愕然回头。

或许很多人没听懂，但有一个人懂，就够了。

苏沐秋昏迷了五年。那五年的时光，他终究没能陪在他的身边。他醒来之后无论是叶修，还是沐橙，都不是当年的模样。

所以叶修做了一个假设，假设当初他仍然和他并肩而行。

——「将你错失的那五年光阴，保存在这部电影里，送给你。」

 

那是苏沐秋生命里永远的遗憾。他错过了那么多，却有人全都记得，并且一一弥补。

——他抱住了叶修，贴上了自己的嘴唇。

那场颁奖晚会的最高潮，全场掌声雷动。

光阴终究，不曾错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