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鲤

庆祝鸿今晚出场下海捞鱼先发一章！！

HPparo，私设众多，发得太仓促了说不定明晚就要改标题(´･_･`)

目所能及之处是一片黑暗。

那片黑暗仿佛化成实体的烟雾，享受惊惶与恐惧的面孔带来的滋润，在空气中嚣张地舞动起来，逐渐蔓延扩大，终成一片深沉的海。

他知道那是什么，但冷眼旁观。

任由那些丝丝缕缕的黑暗爬上他的脚踝，遮住他的双眼，最后将他整个吞噬。

八月的伦敦还残留着盛夏的余温，人们穿着轻薄的长袍，挤在对角巷开学之前拥挤的购物人潮里。即将入学的新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猫头鹰扑腾翅膀低空掠过的影子，和行色匆匆焦头烂额的大人们，填满了阳光笼罩的整个对角巷。

而这幅聒噪的景象，都与这家店无关。店面的大幅玻璃仿佛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和温度，使店内保持了一个适宜的、安静的空间，只留下各色成衣光滑的布料质地、剪刀和针线的窸窣声响。

“你听到那个消息了吗？”

这句话从凰后口中说出的时候，她正在这家成衣店试一件紫罗兰色的礼服长袍。美艳的斯莱特林女巫在镜子的赞美声中，对着全身镜中自己姣好的身形，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并漫不经心地问出口。

身后坐在桌边喝茶的男巫放下了茶杯，从拿来消遣的《预言家日报》后面露出的是一张英俊过人的面孔，暗红的长发在脑后束起，烟金色的眼睛有某种冰冷的光芒闪烁，让他看起来不易亲近。剪裁流畅的轻薄长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以及长袍的主人家境优渥。他开口的时候嗓音偏低，带了点喑哑的声线像蛇类吐信：

“今年的三强争霸赛。你认为我的暑假，只是待在默先生的炼金工房里闭门不出吗？”

“事实上，这并非不可能啊。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你一个暑假都没有在我们的社交场所露过面，大家都以为你跑去什么冰天雪地的地方度假了。”凰后的指腹划过红唇，眼睛里带了点狡黠的笑意，“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做好了与他再见的准备了吗？”

“哈。”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近似嘲讽的轻笑。

等凰后终于试完了她的礼服长袍并下好订单之后，他们才离开这家价格不菲的成衣店。街道上的人流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有增加的趋势。嘴上应付着凰后的同时，上官鸿信瞥到人群不远处的白影，背过身扯上了兜帽，阴影打在下颚上，有几缕漏出的暗红发丝垂在胸前。

凰后同样看见了人群之外的那抹白影，轻笑一声：“我看他还要陪着两个小鬼头去逛佐科笑料店，暂时看不到你……那么急着躲师弟，是担心钜子传给你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反正总归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上官鸿信将兜帽压得更低了些，踏下台阶往人群稀少的地方走了两步，仰头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了一小瓶魔药，“我去趟翻倒巷。”

凰后目送着那个高挑的黑衣背影拐进了阴影里的小巷子，背后的长袍被巷内穿过的气流带起翻卷，像极了他们的院长。她望着那个背影的眼神中有种不明的意味，不过两秒过后她就原地幻影移形消失，只在成衣店的橱窗上短暂地留下了一个窈窕的影子。

翻倒巷是英国伦敦唯一一个不法交易的灰色地带集中区。这里龙蛇混杂，流通着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黑魔法危险物品、违禁药材，像下水道一样依附在对角巷旁，是黑巫师的乐园。一般巫师对那个灰青色的巷口都是敬而远之，有关翻倒巷的可怕传说也流传在小巫师早期的家庭教育里。

十六岁的上官鸿信行走在这个危险的巷子里，却显得十分驾轻就熟。他像个普通的黑巫师一样用兜帽遮住自己的脸穿行在狭窄的巷道中，但是右手的魔杖又警示了暗处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浏览了两家贩卖违禁药材的店铺后，他停在了博金·博克的招牌下。

“欢迎光临。”

“下午好，博金先生。”门后铃铛清脆地一响过后，兜帽下传出一个模模糊糊、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他的生日在十一月初，还不到可以尽情在校外使用魔法的年纪，恼人的踪丝仍然起到了束缚作用，所以只能通过魔药的手段来改变自己的声音。

老博金眯起眼睛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晦暗了一瞬，却还是在柜台后浅浅地鞠了一躬。这家店装潢老旧，内部实际有很大的空间，足够摆上一排排陈列着晦暗的水晶球、捣碎的蛇皮和诅咒八音盒的柜子，天花板上垂下一只只端着蜡烛的焦枯的干尸手臂。上官鸿信绕过这些橱柜，径直来到柜台前向博金询问了几种稀少的、刚才并没有找到的违禁魔药材料，愉快地达成交易之后，他将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了柜台上。

“这次我还想卖点东西。”

博金脸上谄媚的神色戛然而止。他小心地用手指勾起那个黑色的盒子，对着光打开了它。确认完其中的内容之后，老博金扭头对着一身黑袍的上官鸿信，打起了那副骷髅算盘：“虽然做工算是不错，但这并不是什么稀少的诅咒物品，不值得多少加隆，这位黑袍子的先生。”

“我只是想把它快点卖掉，毕竟现在魔法部查的越来越严了，有些东西并不好藏，你明白的，博金先生。”兜帽下非男非女的声音有一点无奈。

但是老博金并没吃他这一套。他从柜台后面突然矮下身逼近，鼻尖几乎贴着他的兜帽，浅色的大眼睛近在咫尺。而戴兜帽的客人反映同样迅速——

——他瞬间拔出了自己的魔杖指着博金的脸，杖尖几乎戳进老博金的眼睛。

“劳驾，我并不习惯别人太靠近我。”不同于气势汹汹的魔杖，兜帽下传出的声音冷漠却彬彬有礼，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更应该出现在魔法部法庭的陪审员席位，而不是英国最大的黑巫师聚集地。

“哦，那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位戴兜帽的客人，您这次卖给我的东西，还会像上次一样卖出去之后就让顾客病死家中吗？”

面对老博金阴阳怪气且不怀好意的提问，露出的唇角挑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开口的声音低哑，终于带出了一点他本身的音色，却显得整个人更加阴鸷沉郁。

“不论买家会不会病死，你只是一个店主而已。不是吗，老博金？”

和凰后在对角巷短暂的会面，并没有改变接下来的暑假时光里上官鸿信在社交场所的露面次数。他仍然闭门不出，只是让猫头鹰从书房窗口飞进飞出。想见到他只能前往上官家在约克郡的庄园，但与他关系熟络的大部分同学都体贴地放弃了这个选项。整个暑假真正见到上官鸿信的，除了凰后和他的师弟以外，可能只有几个定期来庄园搜查的魔法部官员。

在三天连绵的阴雨过后，暑假的最后一天终于放晴。修剪得宜的草坪在阳光下显出翠色，庭院里的银灰色人鱼喷泉低低地哼着歌谣，花园中的玫瑰也再度成片盛开，在夏日的暖风中添进一丝醇厚的熏香。家养小精灵们束起纱质窗帘，让阳光投映进宅邸，将走廊上典雅的刺绣地毯分割成一明一暗的几个方块。

上官鸿信走出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上官霓裳从走廊经过。十三岁的女孩子看样子是刚从楼下的藏书室上来，抱着一本厚书，逆着光朝他偏过头，眉眼弯起：“下午好，哥哥，忙完了默先生的论文了吗？”

他点了点头，接受了小妹喝下午茶的邀请，走到她身侧接过她的书和她并肩前行。

兄妹二人走到庄园的玫瑰丛，家养小精灵早已在此备好桌椅，精致的骨瓷茶杯中飘出大吉岭红茶的醇香。上官霓裳摊开书，挑出几处做了批注的几处询问兄长。她还讲她在《女巫周刊》上连载的小说，和上个星期来访的朋友们。她们在暑假里通信，一起下巫师棋和抽巧克力蛙卡片，选择舞会的饰品搭配，以及照料花园里的铃兰。上官鸿信静静地听着少女的讲述，答得耐心仔细，眼睛里有少见的柔和的光。

“我们在庄园里飞一圈吧，哥哥。”少女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上官鸿信让家养小精灵拿出自己的扫帚交给妹妹，紧随其后骑另一把扫帚飞上了天空。少女灵活地绕过造型优雅的塔楼，停在半空中看墙壁上的浮雕。她飞得既稳又快，风吹起她的长发，让她看上去轻巧得像一只燕子。上官霓裳回头看他的时候，烟金色的眼睛里映出日光，笑容灿烂得像朵盛放的玫瑰。

上官霓裳的天赋一直很好，她在课堂上的出色表现，被魔咒课教授评价完全不逊于当年的上官鸿信。魔咒上如此，飞行上更甚。一年级飞行课她绕着球场飞过，暗红的长发束在脑后被风扬起，校服的袍角在空中猎猎飞舞，几乎已经让同年级的学生看到了她穿上拉文克劳蓝色魁地奇院袍的模样。

曾经他那么娇俏伶俐、天资聪颖的妹妹——

——如今，却再也无法回到霍格沃茨了。

上官鸿信骑着扫帚悬在空中，任塔楼的阴影爬进他的眼睛。他眼底映出的庄园，也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TBC.